閃耀之光

【盜墓筆記】(瓶邪)執子之手

你說，時間不多了。

一直以來他都不懂事實的真相到底是什麼，而直到你最後的道別時，他也是盡力的想去抓住你的手。

然後，你就消失在了青銅門外，只留下他一個人。

──後來，他才發現，自己的時間，也不多了。

＊

走進了那雖然不是頗為寬敞，但卻是自己熟悉無比的小古董店，他忍不住露出了抹淡淡的苦笑。

感覺好像好幾年沒回來這裡似的了。

「啊…老闆！你回來了！」店裡萬年的夥計──王盟一見到來人為何，立刻迎上去，殷勤地帶著吳邪走進店裡，然後在貴妃椅坐好。「老闆要喝茶嗎？我去泡！」

「……」看著王盟比起過去還要勤勞的身影，他默默無語。

就連王盟這小子也勤勞了許多呢，真是過去怎麼想也想不到的。

安穩地坐在椅子上，喝著熱茶，他眼神有些飄渺地看著遠方。

不知道他還等不等的到那個人回來呢？

時間……不多了呢。

＊

今年的坑洲特別冷，初雪提早了好幾天下下來，外邊被染成了一片淨白。

吳邪窩在他的貴妃椅上，旁邊擺著小火爐控制著室內溫暖的溫度，他腿上蓋著了毛毯，似乎正在小憩地閉著眼。

「天真同志！你看看我帶了誰回來啊！」門口傳來了一道活潑有熱度的大嗓音，王胖子開心地走進店裡。「本來只是想來看看你的，結果在路上就抓到這十年不見的傢伙，就順路把他帶來給你領回去了！」

「……？」恍恍惚惚地睜開眼，似乎昏眩了一下地揉了揉頭，眉間皺了一下，好不容易稍微恢復了眼前的視線，看向在大雪天闖進來的胖子，還有跟在他後面的那抹熟悉的身影……「……誰？」

隱約間看到那身影似乎有一種很懷念、很想哭的感覺，但是……

「……。」那漆黑的眸子專注地看著吳邪，他忍不住有些奇怪地輕皺了皺眉。

雖然十年不見了，但是他不以為吳邪會忘記自己的啊…。

「……」王胖子一瞬間沉默了下，然後似乎為了緩和氣氛地笑著上前去幫吳邪醒神地按摩了下頭。「天真吳邪同志，是小哥阿！你等了十年的小哥回來了！」

「……小哥？」眼神迷濛了下，還是看不清楚眼前的人的模樣，他皺緊了眉。「咋可能，胖子你騙我的吧…不要因為我這樣就……」

「吳邪。」這時，就站在吳邪面前的張起靈開口喚道。

「……」一瞬間動作僵住了，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的聲音是誰的。

「吳邪。」張起靈很有耐心地又再叫了一聲，然後輕輕地道，「我回來了。」

「…張起靈……」開口喚出了十年間不斷思念著的名字，淚水不自覺地滑落，吳邪的眼中閃過了一抹痛苦，然後緊閉上眼睛，嘶啞地對胖子說，「為什麼要帶他回來……」

「……」沒有想到吳邪會有這種反應，張起靈頓時僵硬在原地無法動作，這時胖子臉上表情扭曲了下，然後抓了張起靈到了店門外。

「胖爺我…就直說了吧。」胖子苦笑著，對張起靈開口，

「吳邪同志的時間…不多了。」

＊

再度踏進店內，看著正暗自在貴妃椅上哭著的吳邪，張起靈沉默了。

「……誰？」「咋可能，胖子你騙我的吧…不要因為我這樣就……」「為什麼要帶他回來……」

想起回來後吳邪的種種不可思議的反應，這樣想起來都合理了。

「吳邪同志的時間…不多了。」

「腦癌。」胖子臉上帶著酸楚的笑容。「腫瘤已經擴散到器官了，醫生說只剩一個月可活了……小哥你，可以陪他走過最後一段吧？」

他沒有想到，在自己離開的時候，吳邪竟然會只剩下了一個月。

他手掌緊握著，用力到指甲畫破了手心都沒有感覺，然後，他心中默默地下了一個決定。

「吳邪。」上前去輕輕抱住了啜泣著的吳邪，感覺到他抖了一下似乎想要推開自己，張起靈更是用力地抱住了他。「我陪你。」

上次我留下了你等我，這次我陪你，走到最後。

＊

後來的時間，張起靈幾乎成了吳邪的跟屁蟲，不管吳邪到哪裡，都緊緊地黏在他後面。

「這小子就是張起靈啊？」某天吳二白和吳三省來看他大侄子的時候，吳二白淡淡地看著張起靈幫吳邪倒著茶，開口說道，「…有他陪你，也不錯。」

至少，最後的路不孤單。

「三叔…你帶起靈走好不好？我不想讓他看著我死。」在張起靈去換水的時候，吳邪幾乎是哭笑著的對吳三省求道。

「那傢伙決定這麼做還有誰趕的了他？你不也想他想了十年了麼，就讓他陪著你吧。」吳三省嘆了口氣，拍了拍吳邪的手說道。

他也不想看他這大侄子到最後是一個人走啊……

＊

是夜，在洗過澡後，兩人躺在床上準備就寢。

「起靈…你……為什麼？」知道對方有聽到下午時自己對三叔說的話，吳邪開口問。

「……吳邪。」張起靈看著吳邪，開口道，「我陪你，到最後都陪你。」

「可是……」我走了以後，你怎麼辦？

現在想起來之前下斗的生死經驗都不算什麼了，傷的再重、情況再艱難，至少他們知道還有活下去的機會，但是……現在不一樣了。

十年前，吳邪知道張起靈會回來，所以他可以等。

但是現在，張起靈明知道吳邪走了之後就回不來了，他還要陪著他嗎？

似乎知道對方要問什麼，張起靈只是淡淡的重複，「我陪你，吳邪。」

「……」突然之間似乎懂了張起靈那句『我陪你』的意思，他露出了有些快哭出來的笑容，點了點頭，將臉埋進了張起靈的胸中。「好。」

＊

後來，吳邪的狀況漸漸地惡化了起來，好幾次昏倒了之後，現在只能長期躺在醫院的病床上。

「呦，小天真，胖爺我要結婚了嘎，要來參加阿。」胖子帶著了一個紅色的喜帖，笑容如舊的踏進了病房說道。

「結婚？胖子你什麼時後有對象了也不跟小爺我說一聲，那麼突然。」坐在病床上，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容，吳邪這麼說道。

「前些日子胖爺去倒斗的時候遇到的一個女中豪傑啊，看的很順眼最近交往下來就決定結婚啦。」胖子嘻嘻哈哈地說道，然後調侃地看著正在一旁安靜地替吳邪切著水果的張起靈和吳邪說道，「你們來當胖爺的伴郎伴娘吧，好兄弟就是應該這樣啊！」

「操，什麼伴郎伴娘，我們兩個都是純爺們呢。」吳邪搖了搖頭，笑笑地說道。

「會去。」切好了一盤兔子蘋果，張起靈接過了胖子手中的喜帖說道，「我當伴郎，吳邪當伴娘。」

「起靈你…！」見張起靈說的臉不紅氣不喘的，吳邪臉頓時紅的跟盤中的蘋果一樣，不知所措地不知道該說什麼，只好抓起了塊頻果洩憤似地用力咬著。

「哈哈，那就那麼說定啦！胖爺我等著你們啊！」開心地大笑著這麼說，胖子拍了拍吳邪的肩，然後擠眉弄眼地對著張起靈，「不用擔心，胖爺我會準備最漂亮的伴娘禮服給天真同志的！」

＊

看著胖子笑得很開心的臉，他也淡淡的笑了。

能夠看著好朋友得到幸福…也算是了結了離開前的一個願望。

雖然穿伴娘禮服讓他糾結了好久，但是在穿上後看著身旁穿著一身帥氣的西裝的戀人臉上露出了淡淡的、溫柔的笑，他覺得，值得。

「唔……」突然的一個頭暈，眼前頓時一片朦朧看不清楚東西，腳步踉蹌了下，感覺到身旁的人立刻攬腰抱住了自己，他看著一片模糊的人影，喃喃地道，「起靈…我們出去吹吹風好嗎？」

「嗯。」點了點頭，張起靈托著吳邪的身體，帶他走出了婚禮場地，來到外面的花園，頓時間熱鬧的聲音全被隔絕在禮堂內，只剩下風的聲音和兩人的呼吸聲。

在台階處坐了下來，張起靈伸手握住了吳邪的，十指交扣。

「起靈…？」頭還是有些昏昏的，視線恢復不了清晰，他疑惑地看向身旁感覺好像要對他說什麼的人。

「吳邪。」張起靈輕輕地開口，親吻了一下手中握著的吳邪的手。「我也會，牽著你的手到最後的。」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似乎是在應證著方才婚禮上的祝賀詞，張起靈緊緊的握著吳邪的手。

「起靈……」雖然看不清楚對方的臉，但是感覺眼眶一熱，他勾起了抹笑。「嗯。」

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你的手，直到最後我都不會放。

＊

「小邪啊，娘和爹來看你嘍！」踏進了病房，吳媽揚著有些勉強的笑容走進來說道。

「娘、爹！你們來啦。」臉上帶著平合的笑容，吳邪點了點頭，但吳媽和吳爸卻發現了，吳邪的眼神並沒有對著他們……應該說，他的眼中，喪失了焦距。

失明。這證明著吳邪的病已經進入了最後階段了……。

勾著有些勉強的笑容，和吳邪閒話家常了一些家裡發生的瑣事後，吳爸眼神示意了一下，讓一直守在吳邪身旁的張起靈和他走出病房外。

「……」吳爸沉默了下，然後低聲地開口，「小邪他…這些天，還好嗎？」

其實他們早就知道吳邪這十年來一直都在等著眼前的這個男人回來，從當初的憤怒反對、對後來知道吳邪患病於是不忍再打擊這唯一的兒子什麼，然後後來他回來了，而且幾乎寸步不離的守著吳邪，他們也就沒有再多說什麼，只是默許著這件事。

明明被留下來的人才是痛苦的，明明這個男人也知道到最後自己會被留下，但他還是義無反顧的陪著自己的兒子，光是這樣，他們就沒什麼好反對的了。

眼看著現在吳邪已經看不到了，最後的時刻就要來到了，他們……

「嗯。」點了點頭，張起靈淡淡地應了聲。

「…你不後悔嗎？你可以離開沒關係的，我們都不會怪你。」這些天下來，任誰也都看得出來這男人對吳邪的感情，但是…要面對自己最愛的人的離開，怎麼想都太痛苦了。

「我陪他。」聽著吳爸這麼說道，知道他想要表達什麼，但張起靈只是淡淡地這麼說道，語氣中帶著誰也改變不了的堅定。「我陪他，到最後。」

「…是嗎。」吳爸露出了苦笑，或許，沒有膽量陪吳邪到最後的，是他們吧。「吳邪…拜託你了。」

張起靈聽了，沒有再多說什麼，只是點了點頭。

＊

後來吳邪的狀況越來越糟糕，不只不斷的嘔吐吃不下東西，在頭痛過後似乎全身也漸漸的開始產生痛楚，似乎是腫瘤轉移到身體各部位了，止痛藥也吃到終於沒有什麼效果。

然後，在那天……

「起靈，早安。」在張起靈清早洗過臉回到房間，只見昨晚好不容易在痛意中睡著的吳邪已經醒了，臉上帶著幾乎是發著光芒的燦爛笑容，對自己打招呼。

張起靈知道，時間已經到了，這是最後一天。

「早安，吳邪。」跟平常一樣的點了點頭回應後，輕吻了一下吳邪，張起靈在床邊坐下，輕抱住吳邪。

「起靈，陪我聊聊天好嗎？」吳邪舒服地躺在了張起靈懷裡，他這麼說道，聽張起靈輕輕的應了聲表示答應後，他笑著開口說道，「說起我們的第一次相遇啊…我只覺得你怎麼搶走了我看中的龍脊背，然後悶的像個悶油瓶似的，和你搭話都不理我，只顧著睡覺。」

「我只覺得怎麼有人可以那麼吵，然後傻傻的直往危險裡奔。」聽著吳邪說著，張起靈也開口說了自己對懷中的人兒的第一印象。

「明明就是你不理我的。」有些好笑地回應著，然後吳邪繼續說道，「後來阿…發現你真的很厲害，兵來將擋水來土淹的，眼神就不自覺的一直跟著你了，可是又發現你都不顧自己的命的檔著危險，好幾次都想叫你不要再衝上前了。」

「…還不是因為你是個吸引危險的吳邪。」張起靈學著吳邪的回話，這麼說道。

兩人就這樣從相遇然後到種種一起碰面的事情聊著，然後，吳邪忍不住問了一句話。「我總覺得我好像是不知不覺的喜歡上你的…然後在你消失在青銅門後的那一刻起，才確認了我自己的心意。……起靈你呢？」

他知道，這個男人願意回來找他、然後又願意陪自己走到最後，他對自己的感情一定是跟自己一樣的。

「……大概是、從你說你會記得我的那時候開始吧。」張起靈想了想，這麼回答道。

「這樣啊……」回應著，感覺到自己的頭疼又開始了，而且伴隨著頭痛、全身的痛楚好像要撕裂自己一般的傳來，吳邪冒著冷汗，緊抓住了抱著自己的男人的衣服。「起靈……」

「……」知道懷中人兒的痛苦，但他的眼中只是漾著淡淡的溫柔，伸出了那其常的兩指，撫上了吳邪的脖子，他輕聲的在人兒的耳邊說道，「吳邪，我愛你。」

雖然全身痛的不像樣了，但他似乎只感覺得到那冰涼的手指貼在自己脖子上的舒服感，隱約間似乎看的到那漆黑的眸中的溫柔，他露出了笑容。「我也……」

＊

後來，第一個查覺到不對勁的是和新婚妻子度完蜜月回來的胖子。

他踏進門，發現張起靈抱著吳邪躺在床上，兩人都安詳的好似睡著一般。

上前去一探，察覺到了吳邪脖子間那俐落的明顯是一扭就連粽子都無法招架的住的勒痕，和抱著吳邪的張起靈脖子間一模一樣的痕跡。

但是，兩人的另一隻手，卻是緊緊的相握著，而他們的臉上，都一樣露出了幸福的好似夢幻般的笑容。

──到這裡，他們才了解到，原來張起靈說的「我陪他。」不只是陪吳邪走到最後，還是和他，一起走。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執子之手，生死兩忘。

緊握住的手，不會再放開了。

【完】